登陆 | 注册 设为首页 | 加入收藏 | 联系我们
太和养老网
热词老年艺术  助老机构  养老系统  

中心区域北京 天津 河北 山西 内蒙古 辽宁 吉林 黑龙江 上海 江苏 浙江 安徽 福建 江西 山东 河南 湖北 湖南 广东 广西 海南 重庆 四川 贵州 云南 西藏 陕西 甘肃 青海 宁夏 新疆 香港 澳门 台湾 全国城市养老院目录 全国县市养老院汇总目录 太和AI作品展 太和养老艺术网AI作品展示

八段锦/林苑中――《网络新文学》第156期

 

2022/11/19 21:55:48 ('互联网')

  幻想穿墙术成,去一个花开满地的地方,   携带家眷,携带书本和小儿女,   可,天气阴雨,人便呆如木鸡。   ――《天气阴雨,人如呆鸡》 

  秀兰正在菜园里,她正将一只死猫拎起来。李布歪在柜台上看人打牌,他的脸上有一道抓痕,两小时前李缃和陈岚,汤媛都为此嘲讽过他,说他昨天晚上肯定被女友收拾了。李布说,是的,就是太舒服了点。李缃她们不理他了,她们笑着说李布总是这样,不正经,她们开始继续打牌,脸上的笑还分布她们的粉脸上。秀兰在李布的对面,坐在一个高脚凳上。她是小店的主人,二十五岁左右。这是一个俏皮活泼的女人,穿着弹力线衣,那对乳峰故意而骄傲。李布的视线不免要停留一两次,他注意到,这对乳房激烈的在衣服里面一晃荡,那就表明她甩手出牌了。   菜园里的白菜顶着雪,秀兰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将死猫和菜根冰渣剥离开来,你快点啥,梅花你有啊?陈岚在她的屁股后面喊她,催她出牌。秀兰没有理会她,她只是有点可怜这只猫。虽然不知出处,但是经常能见到它在这里出没的影子,毛有点杂花。有时候在路上遇见,在路心怯怯的盯你一眼,就逃开了。还记得前些时候猫叫春,现在却冻死了。   秀兰将牌抓在手里,她再也不相信李布自吹自擂的牌技了。她要自己掌握,就像她掌握自己的命运一样。事实上,这些年来她掌握得不错,她的木匠丈夫再有两三天的工夫就要回来了,每到年根,赵木匠总要提前返乡,他说他受不了挤车的滋味。那会儿,人多的要命,人被抬着走,半天不着地。秀兰说,我们那鬼精呢,他哪年不提前?提前归提前,只要钱一分不少就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一年下来,赵木匠会如数将钱交给她,否则她不会让他上身。她在家里有一个半聋的婆婆,和一丿经营有方的小店。更为重要的是她的几间空房还可以出租。她喜欢数钱的感觉,地球人都知道,这感觉就像做爱,很有快感。   牌局因为这只猫而暂时中断了,陈岚用她那双尖头皮鞋拨弄着死猫的身体,像是要把它拨醒过来。   李布说,前天还看见它的,好像吃了什么东西,一卡一卡的,走一路卡一路。   挖个坑把它埋了吧,怪可怜的啊!李缃对李布说。你去啊,这个事还不是你来?!   秀兰婆婆在屋里开始喊秀兰,兰啊,你快来啊,兰,是不是又渥了?怎么一屋子臭味啊。秀兰把牌扔在桌子上,就进屋里去了。然后就听见哇的一声,孩子大哭。哭什么丧?再哭把你扔到雪棵里去,像那只猫一样冻死了算。她的声音很大,从窗格里蹦出来,在柜台玻璃台面上弹跳着。 

  赵木匠正在洗一块木料,所谓洗木料,实际上就是用刨子刨。自从回来后,他一直在小院子里琢磨,谁也不知道他手上的木料的用场,包括秀兰。秀兰懒得理他,她照样和几个房客聊天,嗑瓜子,打牌。偶尔奶一下孩子,擦一下孩子屁股。早上陈岚所在的小牙刷厂的人把陈岚和汤媛叫走了,他们将年终聚餐,陈岚告诉李缃她们可能还会得到分红。她鼓动李缃早点到她的那家笑口白牙刷厂来,你不要死脑筋,吊在一棵树上,她说。最后一句话其实是另有所指,陈岚在一次去公共浴室的路上跟李布的女友晓晴说过,晓晴后来又在枕头上告诉了李布。李布说,像李缃这样的人,就应该有这个理想 做小老板娘。在秀兰家的房客之间,此后这个几乎不是一个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了。包括伍淑娟。伍淑娟两天前就离开回老家了,她屋子的铺盖卷起来,墙上有一面小镜子。每次过走廊,大家都能看见墙上圆圆的一块白。   赵木匠在小院子里丁丁当当的敲打着,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年轻人走到了柜台跟前,皮夹克衫闪着屋檐滴水的光亮,他操着外地口音。李布告诉他这里没有一个叫戴红花的人。此人似乎还不死心,他想走进屋内看看,却被赵木匠拦住,赵木匠有点不高兴,用刨子敲了敲门框 不是说了嘛,没这人!   年轻人悻悻的离开了,李缃盯着那人远下去的影子,说,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李布催她出牌,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毙了!你的分呢?!李缃此后显得三心二意,惹得秀兰很是不快!下午三点钟不到,牌局过早的结束了。李布歪在自己的床上看书,窗外的树枝上有雪,他想写点什么。可是又找不到什么好的句子。他第一次发现下午的时光是很难熬的。因为门敞开着,可以看见院子里的赵木匠,以及堂屋里坐着的那个聋婆婆。   聋婆婆像是一直在那儿坐着,竖着耳朵,一辈子没有挪窝的样子。   李缃在她的房间里,两天前她接到过一封电报后,就取消了回乡过年的打算。至于电报的内容,谁也不知道,她没有跟人讲过。对于她的了解,只限于她家在一个遥远的山区,以及她经常做同样的噩梦。她说,她几乎被山压得喘不过气来。来到这个地方后,她就从没有做过山从梦境里压过来的梦。她认为来对了地方,包括她继续呆在一口白小牙刷厂,她也认为是对的。这里很多小牙刷厂,其实都是一些小牙刷作坊。 

  李布礼貌性的敲了敲门,问 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做小老板娘啊?李缃已经习惯了李布的揶揄。   你要死啊,怎么不声不响的啊?!把我吓了一跳。她的水果刀差点碰到她的左手无名指。她在给自己刨苹果,一天一个苹果,美容。她也不知道是听谁讲的还是从什么书报上看到的。   你和你女友不回家过年?李缃问李布。她的苹果皮长长的垂下一条。李布告诉她,他今年将和女友回家过年,他将第一次面对女友的家人。李缃笑了起来,她有一颗美丽的小虎牙。   你笑什么?李布倚在门框上。他盯着那颗小虎牙上的糯米色的闪光。李缃不说,她开始啃苹果。   院子里赵木匠大声的问秀兰,什么时候养的猫?!他用斧头叮叮两声敲了敲刨铁。然后斜着眼瞄了瞄,又叮叮的敲了两下。   秀兰说,我养什么猫,我最讨厌猫了。她站在门槛上说,这点她说的一点也不赖,有一次半夜猫叫春,她用扫帚和鞋子狠狠的砸过。   秀兰,打酱油。一听见顾客的声音,她的身影立即消失在一排货架的侧影里。   一只白猫从他们门口伸了一下脖子,然后缩身转头走了。   哪儿来的猫?在门口张望了好几次了。院子里的赵木匠开始刨木料,嘴里唧咕了一句,然后将身子前倾,几乎伏在了一条紫红色的长凳上。一条长长刨花像是从他的身上落下。 

  李布说,你看,准是那花猫的家属,拖家带口的呢。那只白猫的确看上去有了身孕,拖着滚圆的身子。它沿着墙边移着四腿。就要靠近李缃的门口,停了下来,李缃注意到它先是伸头向里一看,然后抬起头来。那标致的小脸上有一种慵懒,一种忧郁。它还不知道自己作了寡妇呢。   师傅,你就不要撵它了,看它阿可怜兮兮的。李缃捏住手里的苹果核,她以女孩子特有的同情心恳求道。赵木匠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手上的木料已经洗方了。关于无名花猫的死,他已经有所耳闻。至于它的死因,他同意他的聋母亲的说法,那肯定是中毒了。临午饭的时候,聋婆婆将那只白猫留了下来,她给它盛来饭,还有鱼汤。   看着白猫在院子白花花的阳光里舔动着饭碗,在场的人无不叹息这猫跟人一般,也有命运多舛的时候。   李布的女友中午一直在单位吃饭,所以李布又要凑合一顿,好在没有几天就要放假了。虽然李布也多次想给自己挣足面子,找个事情来做,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在街上游荡,好多人都说他真正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其实他是在找工作,那会儿他的眼睛就像一盏探照灯在街上扫来扫去。他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给他们瞧瞧的这个想法一直没有断过。一个小木匠还投他青眼,真让他心里冒火。但是,暂时他得忍字为先了。   因此他盼望着往新年奔去的这段小日子尽快的结束,他们卷了铺盖,有滋有味的还乡去。可是日子又偏偏得慢得很,虽然闻见新年的气味已经一丝一屡的从空气里,甚至墙缝里渗透出来,在鼻尖上空化作袅袅的饭香。   不了,还是方便面方便。李布端着来一桶方便面,哼哧哼哧的吃着。这时候他才发现坐着饭桌边上的李缃的目光,游离不定,它忽而在碗碟上盘旋,忽而又飞翔了屋顶,忽而又在他的手指上稍作停留,然而一直飞向了门口。她像是等待着什么。   白猫已经不在院子里,但是还能听见它偶尔的叫声。秀兰在奶孩子,然后又打孩子,紧接着就是赵木匠的呵斥她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从各个房间里渗透到院子的声息全部平息了下来。小院子显得很静。突然,秀兰开始哭了起来。她的哭声一波一波的在放大。   聋婆婆依旧坐在堂屋里,一言不发。秀兰的房门关着,她的窗帘也出人意料的拉得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啊,有话好好说啊,李缃隔着门说。李布站在门口,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屋檐下的那一个空瓦盆,仿佛那个空瓦盆会凭空地裂开似的。白猫从那边的柜台下悄然的走开了。它的身影给人依旧是一种沉重蹉跎的感觉。   李缃继续拍门,你把门打开,有话好好说。秀兰姐,到底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你走!赵木匠在屋子里面怒吼着,李缃隔着门缝依稀看得见那男人,拿着一根板条。李缃又拍了好一会儿门,就是不开。那个聋婆婆坐在堂屋的一条板凳上,岿然不动。   秀兰的哭声低了下去,她跪在地上双肩抖动。脸别在一边,看不见表情。李缃对李布说,男人总是这么粗鲁!说完,她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并且也关上了自己的门。过了一会儿之后,李布也进了屋。他在关门的时候,聋婆婆正穿过天井,她向他看了一眼。那一眼,仿佛很具有穿透力,搞得李布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秀兰被赵木匠打了几下的事情,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午后的小插曲。秀兰又开始奶孩子,然后去柜台前忙乎,那忙前忙后的样子,让人怀疑秀兰的哭声像是你凭空虚构出来的。如果这个事情是假的话,那么下午三点钟左右,一个男子进了李缃的房间百分之百真的。 

  事实上,那男子没有呆多长时间就走了,他身材中等,且鼻子高挺。这点秀兰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对赵木匠说,那人是李缃的老板。有一次,她曾经看见过他和李缃在河边的竹林里说过话。   要过年了,多半是来送什么东西给她的。赵木匠说,秀兰却表示不是这么回事。赵木匠开始攀上了木梯,天上的云朵几乎蹭着了那边的一棵高大的白杨,发黑的屋顶上漂满了残枝败叶。   你看什么啊看,过来帮我扶住一把!赵木匠在木梯上喊道。秀兰立即从李缃的窗口跳开了。   赵木匠看见了好几片碎瓦,他想肯定是这儿出了毛病,屋里才不断漏。赵木匠摇摇晃晃的走在了屋顶上,他先是猫着腰,然后慢慢的挺直了腰杆。到底手艺人,李布对女友说道。他们在窗口可以看见赵木匠瘦削而灵敏的影子,在屋顶上行进着。   李布说,你知道吗?上午有一个人来找一个叫戴红花的人。   戴红花?这里没有住过这么个人吧。晓晴用小锉刀修理着她的美甲。   哎,布,你还记得我的理想吗?在窗口的晓晴这个时候被李布拥着。   记得啊,不就是在一个宽大的阳台上,晒晒太阳,锉锉自己的指甲?面包会有的,阳台也会有的。李布嬉笑着边说,边将自己的修长的鼻管伸进了女友白皙的颈窝。晓晴马上阻止了他。李布只得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目光投向窗外,屋顶上的赵木匠手里拎着一块碎瓦。   其实,我们这里有这么个人的,李缃说她不会看错。   李缃的话你也相信?晓晴点了一下李布的鼻尖。   她的话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了。李布在女友的耳边嘀咕着。屋顶上的赵木匠开始弯下身来,将第二片碎瓦捡在手上。   总之,她呀你少上她的当。晓晴往指甲上吹了一口气。然而将手指并拢,端详了一番。之后,晓晴告诉李布说李缃怀孕了,但是,她是装的。别看她来自山洼里,这地方一点也不差。晓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意思是李缃的脑袋瓜灵着呢。她真地想做小老板娘!   李布不置可否,他这个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吴淑娟的影子,李缃告诉他说她到吴淑娟的房间里玩过,她无意中看见有一张照片,两人合影照。当时李缃还问上面男的是谁的。吴淑娟说是她表哥。其实那样子哪像什么表哥?后来李缃注意到镜框从桌上消失了。李缃很肯定地说,照片上的那个男的就是上午来的那个。   你的意思是戴红花就是吴淑娟?   李缃说,应该错不了。她改名换姓了,大概。 

  警察在拐过那边幼儿园的粉色围墙的时候,赵木匠就在屋顶上看得一清二楚了。他以为像往年一样来查户口什么的,他对秀兰喊道 把户口本拿出来,那些瘟神上门了。他满意地看了一眼屋顶,那块新补的红瓦有点耀眼,午后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了很长。   李布正在和女友晓晴谈着吴淑娟的事情,他不认为李缃在编什么故事。晓晴说,或许吧。然后就不作声了。她打开皮夹将票拿出来,她说,票已经打好了。后天早上九点。李布接过来看了一眼又还给了她。   李缃眼睛红彤彤的,看来是哭过了。是秀兰的声音,赵木匠说,你少管啊。赵木匠边说边撅着屁股下了木梯。天大的雨也不要怕了,现在,他对秀兰说,你把那些丁丁当当的碗撤了吧。   秀兰准备进屋将那些等漏的碗盏收起来,两个警察进门了。一个高个,一个胖墩,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院子。   谁是户主?其中一个高个子警察问。   到!我是户主赵年刚!赵木匠从木梯边上大声答道。两个警察随即笑了起来。   哦,你是赵年刚,你家几个房客?胖警察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赵木匠告诉他们,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六个。其中有两个去厂里领钱去了,要过年了啊。另外一个走了好几天了。还有三个都在!   这个时候李布和晓晴手里捏着身份证站在一旁了,秀兰正在李缃屋子里催李缃把身份证找出来。李缃一时找不到,秀兰替她边翻边着急。当然最后好在找到了,掉在桌子和墙的夹缝里了。   那个走的叫什么名啊?高个子警察问道。   吴淑娟!秀兰在一旁回了话。两个警察对望了一下,然后问有没有她的身份证。赵木匠说复印件有一张,半年前刚住进来的时候,跟他们收的。国家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的。幸亏还有这么一张纸片,就是不怎么清楚了。秀兰,你去拿来,还夹在准租证里呢。   警察看完那张纸片,点了点头,说是她!   两个警察把事情原委说了之后,秀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太出人意料了。她对警察说,她走的时候我正在柜台上忙着给人秤红糖,坐月子用的。房钱两天前就交清了,她把钥匙放在柜台上,然后转身就走了。拎一个小包。怎么会这样呢?!   最近有什么人来找过她吗?!警察再次问道。   赵木匠掉头看着秀兰,秀兰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慌里出来,她脑海里有一具白花花的尸体飘来飘去。   李布说,好像没有什么人找过她,倒是有一个人来找一个叫戴红花的,就今天上午。你问李缃,她说吴淑娟可能就是戴红花。   李缃已经出来了,她的眼睛的确有点红肿。她双手在胸,大拇指对着说,有一天碰巧看见吴淑娟在家,跟她借一样东西(作者按 借的是卫生巾),无意间看见她桌上的照片,双人合影。后来再看就不见了。肯定她收起来了。照片上的男的我敢肯定就是上午来的那个人。   她这个人好像独来独往,再说她基本上半夜里才回来呢,那会儿我们都睡熟了。有一阵子她好一阵子没有回来过。记得秀兰还问她,要不要把房租扣掉,大概一个多月钱呢,她说不必要了,还说单位比较忙。后来又有好几天没有出现过,这段时间基本上像以前一样早出晚归的。李缃继续说道。   她搬来半年不到,和我们好像不怎么拢缭谝慌圆钩渌怠!  ⌒憷急锪税胩欤担孟窈苡怯簟!

  因为警察的到来,秀兰的小店围满了人。他们在议论着在一公里之外的河里的女尸,她是被一个放学的少年看见的,他快速飞奔回家,告诉了大人,然后有人报了警。如果不是一个秀兰的亲戚路过八水河,警察暂时只能将其当作无名女尸看待了。那人说是你家亲戚,在你家见过她。警察合上本子说,我们将通知她的家人。   我们还会再来的,希望你们配合!警察似乎对着在场的所有的人说,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天已经开始擦黑了。两个警察的影子从那边的路口,拐过一道墙,消失了。   秀兰的手捂住胸口,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好好的一个人。   李布进屋的时候,陈岚和汤媛回来了,围观的人群正散去。李缃说,死了人了。李缃以为她们两个人会被吓住不敢跨门槛。在哪儿?她们只是稍稍睁大了眼睛。其实她们已经听说了。这个事风传很快!   吃过晚饭后,李缃在她们的屋子里说个不停,他们在讨论着一个切切实实的人,曾经就在她们隔壁房间里,刷牙,洗脚,呼吸。现在却黄鹤一去不复返了。然后他们就开始激烈的谈论起那个照片上的男子,也就是吴淑娟曾经说过的那个她表哥。李缃说肯定是他的男朋友,陈岚说他来找她,肯定是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情。汤媛的说法令所有人感到吃惊,她说,可能是一个嫖客也说不定呢。   此话一出,像房间里扔了一枚炸弹。汤媛的说法不是没有理由,她说那女人天生命短,所谓红颜薄命。李布和晓晴也不得不被她们的话题吸引了过来。你说呢?汤媛对晓晴说。那会儿李布和晓晴都对这个新搬来的女人很好奇,其实汤媛她们也是如此。   我本来不想说的,现在人死倒死了,说出来也无所谓了。你们想象不到,她是一个小姐。汤媛说小姐一词的时候故意加重了音节。但是语调却低了下去。要是她和我们一样,厂小点,但是干得正经活。手上的钱不脏。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秀兰跟赵木匠说,怎么会呢,我看不是。赵木匠不吭声,半天说,小姐脸上也不写字。   两个人差点为此争执起来,秀兰说,小姐都是很骚的,一眼就看出来,她看上去不。   汤媛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又停住了,其实对于这个吴淑娟,她很好奇的。有一次。她停住了,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还是开口继续说下去了,她说,她不止一个地方,街上热闹的生意火的桑拿会馆都看见吴淑娟去过。我碰巧见过好几次呢。有一次她和一个厂里的湖南男子在街上逛,事实上他们在谈恋爱,恰好走到最火的那家桑拿中心门口,恰好看见吴淑娟她出来不知干什么的,往里面去。   男子指着一口说,那个是鸡!汤媛正在看街上一个捏面老头在捏面人,马上掉头看。   秀兰说,谈朋友了你一次也没有带来瞧过嘛!汤媛说,我不让他来这儿。我们多半在街上。我一看,是她。我又不好说什么,只是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说,明摆着,鸡一眼就看出来。当时我心里咕咚一下。   还有一次,她去打胎在车上看见,这叫无巧不成书,她想不看见她也不行。她(指吴淑娟)和一个人坐在小饭店里(也就是3路终点站对面的那家)吃饭。那会儿她对她很入神了,注意到那男的抓她的手,样子像是要叫她跟他走,她把他手打开了。此后车子就开了,后面到底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这一次经过她没有说出来,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打过胎,再说她和那个湖南佬分道扬镳了。   忽然,她一顿,问道 那人什么样儿?   秀兰说,岁数不大,也就二十大几岁吧,穿一件夹克衫,中等个子,长得模样还挺俊的。   汤媛点点头,却又停下来了。半天,说,或许真是她表哥! 

  案子很快就告破了,这个案子的告破可以说是年前结案最快的一宗案件了。据我一个在警察局上班的朋友说其实每年都有无头案,破不了。只好上一年拖到下一年,有时候拖拖就出来了。话虽说得很轻巧,其实我是理解其中的含义的 那就是有些案件是面上的藤,地下的茎――连着呢。   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吴淑娟或者叫戴红花这个案件就是这么拖出来。   街上这段时间闹丢车,不是这个人的车就是那个人的车,摩托车,自行车,还有电动车,甚至有一个人家的桑塔纳在外面一夜,早上起来路边草坪上空空如也。无论什么车,年根岁末,都是一笔好买卖。你在街上看见寻寻觅觅的眼神,多半是找车的。   警察动了脑筋发现,车子多半下午三四点钟丢失的,那些贼们可谓明目张胆,技艺超群。   当然,技术再高也总有失手的时候,这些窃贼被逮住了。具体细节说是,有一天下午,某人从牌场下楼,因为赢了几局就去洗了把澡,洗完澡出来看见一个人蹲在自己的车边忙乎,某人便问怎么回事?那人说,车子钥匙丢了,某人看见他用老虎钳子忙着呢,便又说,你不忙,我这边有万能钥匙呢。说罢,就把那人摁下,因为倒在车子的夹缝里,动弹不得。这贼就这么拿下后,没屁大功夫就招认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无漏网之鱼,一一拿下。 

  秀兰对一个前来打酱油的老汉说,这些狗日的,活该啊!打酱油的因为没有丢车,也没有像秀兰家有一台电视。所以他没有什么反应,加之有点耳背,只仅仅呵呵两声就走开了。赵木匠跟秀兰说,他要上街去看热闹,万人审判大会。秀兰说在电视里不一样看吗。   李布和他女友在收拾东西,他们要赶九点钟的车,先坐到扬州,然后乘火车前往武汉。李缃没有回家,她这年在这里过,此刻上街去寄信去了。她家在深山里没有电话,她只能一个月一封信,虽然她家人多不识字,但是见到她信如见人,报个平安。晓晴有意邀请她回家过年,可是一想到回家后床不够分配(总不能三人同床吧),话又滑回肚子里去了。   陈岚和汤媛一起跟那个终于上门来的湖南佬出去了,他们的方向好像是那边的树林,汤媛和他大概是孽缘未了,陈岚很不情愿去,但是最终还是被汤媛套着膀子套走了。   汤媛她们一走,警察就领着一个中年人进门了,那个人显然是吴淑娟的爸爸,他几乎是警察一路搀过来的,像是随时随地要软下地。两眼深陷,没有泪水。警察要秀兰将伍淑娟的门打开,他爸爸是来领她东西的。   李布他们很少进这间房,因为它几乎一直是关着的,即便是伍淑娟在家的时候也是如此。这屋里有股淡淡的幽香和清冷。   中年人坐在桌子边半天不站起来,他盯着警察帮他打包,翻枕头,席子边。那样子完全是伤心过度。他出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倒,门槛其实不高。   赵木匠和他们还是上街去了,李布本不想去,他想在屋子里静静的再呆一会儿,他好好的想一想,静一静,在他的隔壁竟然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此不存在了。他有点伤感,可是晓晴不大理解,认为他呆在屋里要她出门看热闹是另有所图,李布说,图什么,你说清楚。   晓晴悄悄地说,赵木匠要出门了啊!李布几乎窘红了脸,扬手要打她。晓晴说不闹了,作了一个到此为止的动作。因此就这样李布还是被晓晴竭力的鼓动和说服了。晓晴说东西都收拾停当了,两个箱子一个包。李布只得同意,因为考虑到时间关系,他们拖着箱子拎着包就上路了,晓晴说,我们看后(指看广场上审判大会,每年一次),去吃碗面,然后就直接去车站。 

  秀兰坐在柜台的高脚凳上,依旧是一身线衣,双峰高挺。有点涨奶,她用手揉了揉。孩子已经睡熟,聋婆婆坐在门口晒太阳,她在凳上踌躇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来,撩起衣襟,用手捉住乳房。只有这样,把奶挤到了墙上。好在没有人看见,她很从容的将两个奶子都挤了一遍,她感觉到舒服多了。   电视放在柜台,靠墙,电视里的说话声传导在柜台玻璃上,嗡嗡一片。地方一台放着庭审录像。警察很严肃地坐在那儿,镜头很快停留在一个穿黄马甲的身上,这个人已经剃光了头。   还有什么没有说的,趁早说!其中一个警察大喝一声。   光头因为一直低着头,一声恫喝吓了他一哆嗦,他面无表情地说,还杀了一个人,不,不是我一个人干的。 

  天色渐晚,张散,李斯,王尔马上路了,他们喝了不少酒,走路打飘。因为得意,说话的声音很高,惹得一路的人纷纷掉头看他们,街上的电影院里正在放天下无贼的电影,他们几人也溜进去看了,看后颇为吃惊,惊叹天下竟有贼如此高级,并且妙不可言。一出电影院大门上街,张散就说,没有想到。   李斯问,没有想到什么?王尔马眼睛有点斜视,确切的说是左眼斜视,可是看人时,说他右眼斜视也不错。李斯跟他说过,他真是块好料。眼在看你,其实他在看车,两眼分工明确,且具有迷惑性。李斯和王尔马本是同单位的,而且还有点亲戚关系,王尔马第一次下货,完全是李斯一手调教。他们从不说偷,说下,下货。当时,李斯站在中医院的北墙边上抽烟,对王尔马说,你去下了吧,那货好销。后来遇见张散,他们就同流合污合到一起了。   说句时髦话,这可谓强强联合。他们晚上从不出手,他们下货也有下货的规律,到手后并不急着出手,而是将货移道,从一条街移到另一条街,最远就移到了邻县。哪个县都有同行下货的。张散说,古代戏里常这么唱 你这大胆蟊贼,哪里走?!王尔马说,这行原来也有这么古老。他说这话的时候,三个人正四仰八叉的浮在绿茵茵的水池里。   王尔马发现,有了张散,他们的生活要滋润多了,经常下馆子不谈,更为重要的是隔三岔五敲背,有时还敲大背(意即嫖小姐)。但是他们之间不说敲背,他们说,会师。虽然李斯批评过,王尔马对此过于热衷,但是王尔马这回还是如此问道,今天货下得不错,会一师?张散说,会,当然会。晚上就让两个古老的职业痛痛快快的会师了。按理这是一个病句,但是没有法子,贼张口只能这样。   因为张散岁数大,李斯和王尔马还是识相的,尊他为老大。   李斯听见张散嘴里第二次说没有想到。李斯说,到底没有想到什么呢?   张散说,天下的贼做到这个份上啊。队伍庞大,纪律森严,关键是技艺超凡脱俗。我们也就是这个,说着竖了竖小拇指。   李斯不说话了,王尔马也不说话。三个人沿着@四街南下,往石塔路走。石塔路上比较繁华,街灯比以往要亮得早,灯影里人影幢幢的。他们如果在此逗留一会儿就不会发生下面的事情了,但是事情的必然性决定了下面的相遇。李斯要张散和王尔马一起去顿桥,有一个人借了他一笔钱,答应如期归还,可是已超两三天,李斯决定直接上门讨要,拉上张散王尔马完全是仗势生胆。他们两人没有话说,就跟在后面。   在前往顿桥的路上,有一截路很是荒僻,以前这儿来来往往有一个站台,因为城市整治,只剩下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宝塔站。说是宝塔站,的确是因为有一个宝塔。宝塔据说是唐宋遗物,在宝塔的那边是一条大河。叫八水河。八水河的人家很多都是手艺人,七茅八匠都在这儿一带。诸如像赵木匠,钱瓦匠,孙漆匠之流大多打工在外,因此家屋宽敞,多半出租。   因为没有路灯,起初谁也没有在意,他们没有在意她,她也没有在意他们。   王尔马眼尖,一下子认出来了,他用胳膊狠狠的撞了一下走过来的她。那女子身材曼妙,在黄昏暮色里走着,嘴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又继续往前走。王尔马说,嗨,你,站住,没有长眼睛的。贼就是这样说话,明明是他撞人,偏说人撞他。   女子并没有站住,而是急急得加快步子。张散提高嗓门说,哪儿去啊?叫你站住!   女子说声对不起的时候。张散才认出来,他说,熟人嘛。女子说,我不认识你们。张散说,还说不认识,当时要另加小费的时候就认得了阿。女子不说话了,因为天擦黑了,看不见女子的表情。   李斯双臂伸开就拦住了她。然后就几乎把女子一拖一架就往宝塔方向去了。女子喊不出来,一张大手捂住她呢。   毕竟不是什么自行车,下了之后骑了就走。他们把女子弄到荒塔内,费了一番周折,其中一个还被咬了一口。下面的事情是,按照他们病句式的说法,是会师了。但是会得并不顺利,女子因为一脚踢中了其中一个人的小腹,然后便被一人用砖头敲昏了过去。事实上,准确地说是敲死了,法医鉴定说,他们是乘着死人的体温行奸的。至于具体是谁拿得砖头,他们在警察面前说法矛盾,但是他们对于女子的倔强感到不解,要知道她曾经在他们面前不是这个样啊。他们一致的说,不像阿,挺热情的一个人啊!   李斯反复的说,怎么会那么犟呢。要不倔,那会一砖头砸死她啊。   王尔马也说,床上是挺骚的啊!   警察一敲桌子大喝一声,严肃点! 

 下页 本期目录



扫码加微信详细咨询太和智慧养老产品和平台服务!

 

 





版权声明:

---------------------------------------------------------------


所有信息来源于互联网,本文的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不代表本网观点和立场。

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请发送邮件至 81480447@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扫码加微信详细咨询太和智慧养老产品和平台服务!

 

养老资讯
助老机构介绍
评论
已有 0 条评论

最新评论

推荐养老院

您希望养老院位于
  • 不限
  • 东城
  • 西城
  • 崇文
  • 宣武
  • 朝阳
  • 丰台
  • 石景山
  • 海淀
  • 门头沟
  • 房山
  • 通州
  • 顺义
  • 昌平
  • 大兴
  • 怀柔
  • 平谷
  • 延庆
  • 密云
您希望的价格范围
  • 不限
  • 500以下
  • 500-1000
  • 1000-2000
  • 2000-3000
  • 3000-5000
  • 5000以上
老人的情况是
  • 不限
  • 自理
  • 半自理
  • 全护理
  • 特护

姓名

年龄

电话

全国城市养老院



关于我们 | 联系方式 | 网站地图 | 友情链接

Copyright 2010-2022 京ICP备18035644号-3 北京太和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