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档之后,“电影院回来了,电影回来了”的说法又开始被人频繁地提起。周末打开购票app看看近期有什么样的影片上映,看完电影后我们会打开评分网站,为电影打上星。至此,一个小小的观影环节终于完成。
作为观众的我们只是电影工业的一部分,在“影迷”这个标签近乎泛滥的现在,你是否和我一样思考过, “观看电影”这件事或许也和阅读一样,是需要训练的。
陈鲁豫和很多人一样,也是一位影迷。在主持人的工作之外,她最大的乐趣之一或许就是看电影和看剧。和她聊天之后,你会惊讶于她对电影工业,尤其是对好莱坞、对青年电影人的了解。
因为常常在工作之余和同事分享自己的观影体验,她的同事说,你为什么不干脆架一部摄像机,把分享的过程录制下来呢?于是就有了《陈鲁豫的电影沙发》,和她常年在做的《鲁豫有约一日行》不一样的是,这个节目很轻,大多数时候,都是只有她自己坐在沙发上和大家聊影视。她聊好莱坞的“过气女星”,聊那些不被瞩目的但是极为重要的演员,聊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的改编……
她每一次聊电影,都极工整、流畅。在“三分钟看完一部电影”“六十秒让你看懂这部剧”这样的内容在社交网络上排山倒海般到来之时,你看到耐心地坐在沙发上,聊电影的鲁豫,那样的感觉让人很难形容。总之,你会感激还有人在做这样的内容,这样真诚地爱着电影。
展开全文
《造梦之家》剧照。
陈鲁豫说她是一个有“反骨”的观众。她说如果依照评分高低去决定观影,会错过许多值得看的电影,作为工业体系里的一员,许多评价并不高的“大片”里也会有值得关注和讨论的地方。她密切地关注中外影视工业里发生的变化,比如女性电影人的境遇、比如剧集对电影造成的冲击、比如中国年轻电影人的现状……
在喜欢贴标签、一个小细节就能左右一部电影评分的时代,我们对电影的支持或许不只是一张电影票那样简单。我们或许可以给电影更多的时间,把它当作一面映照当下社会思潮的镜子,耐心观察之后,我们会看到许多不曾发现的宝藏。
总之,我们需要电影,电影也需要我们。
欢迎来到新周刊硬核读书会播客“硬核读书会FM”的特别电影专题,和鲁豫的完整聊天可以在 小宇宙、苹果podcast、喜马拉雅、网易云等平台收听。(扫描下方二维码即可收听)
我是一个有“反骨”的观众
我是一个有“反骨”的观众
钟毅:我一直关注你的《陈鲁豫的电影沙发》,每一集都像是一篇小论文,非常工整和流畅,也有信息量,它是难得的关于电影的优秀解说栏目之一,你当时为什么要开启这个节目?
鲁豫:你刚才说看我的《陈鲁豫的电影沙发》还不错,我还挺开心的,因为我做完全就是兴趣使然。
我一直算是个资深的影迷,也看很多的电影、电视剧,平常我也会特愿意跟别人分享。同事就说“你既然自己也要看,也要跟我们聊,那不如在聊的时候旁边给你架几台机器,顺便做一个节目”——所以是这样一个很随性的开始。
《陈鲁豫的电影沙发》截图
钟毅:刚刚你说到,你是一个资深影迷。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看电影,然后对电影有了浓厚的兴趣的?
鲁豫:我直到这几年才意识到我是一个电影发烧友,之前看电影对我来说太过自然了,从小到大我只是去看,没有刻意地去想过它,这几年才会以一个影迷或者说“资深的影迷”的身份来定义自己。
我觉得我真正开始大规模地比较疯狂地看电影,是1996年我到香港去工作的时候。我发现电影院里面每天都有无数的电影在上映,就开始了那种“报复性消费”。
那一年开始,我养成了特别好的观影习惯,只要电影院有电影上映我就去看,我也不在意那个片子是不是烂片,看了再说。
与此同时,我会流连像是百视达那样的影碟租卖店,那是一段特别充实的岁月。
然后我就记得作为观众,我受到特别好的一次教育,是有一年我在香港电影院去看一部叫《未来水世界》的片子。那是当年投资最大,后来被认为是烂片的一部电影。
《未来水世界》剧照
我在影院准备要买票,但是我有一点犹豫不决,因为这部片子的口碑当时已经不太好了。正好上一场刚刚散场,然后有一些观众出来,我就问一位看完的观众,这电影好看吗?他说不好看,我说我不看了。那位观众说我应该看,我就很好奇,我说你都告诉我是烂片了,我为什么要看?他说你还有多少机会能够只花30港币,去看一部耗资这样巨大的作品?
他那一番话当时给我特别大的震动,我想,对啊,即便烂片又怎样呢?两个小时而已,即便是一部所谓的烂片,它如果那么大的投资的话,它一定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然后我就去看了。果然观影的过程就是各种一言难尽,但它其实不完全是折磨,也并不痛苦。
那部影片放在今天去看的话,会觉得它其实有很多超前的地方,所以从那之后我就更加坚定了我的一个观影理念,就是只要有机会我就去电影院看,看多了以后,会本能地形成自己的一套去粗取精的机制,会让很多的营养源源不断进入你体内,自然就会完成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那个感觉你没有办法去描述,它很神奇。
钟毅:之前想问你是否特别看重豆瓣评分,现在似乎有答案了。
鲁豫:我作为一个观众,内心有很多“反骨”的地方,越是评分高的,我越会觉得凭什么,我要去看看。
如果有一些评分太低的话,我也会明白公众的一个基本的标准不会离谱到哪里去,但是我还是认为有一个benefit of the doubt。我会先给一部电影一些机会:我给你10分钟或者5分钟,让这部电影说服我。
所以我不太被这些评分牵着走。其实作为观众,自己的感觉是很敏锐的,我会有我自己的一套评价体系。 虽然观影是一个集体的行为,但是作为观影者,他的感受又是非常个体化的,所以我很尊重、很相信我自己的感受。
我们给了自由的灵魂过多的赞美
我们给了自由的灵魂过多的赞美
钟毅:刚刚你说的让我想起最近读的伍迪·艾伦的传记,那本书叫《毫无意义》,它里边写了他小时候其实特别捣蛋、玩世不恭,但他就是很喜欢去纽约的各个电影院看电影,在电影院完成了自我的电影教育,这种电影的教育对于一座城市或者说个体而言挺重要的。你最近看的电影是什么?
鲁豫:最近印象比较深的是因为准备工作看的《七月与安生》。这是安妮宝贝的作品改编的,改编得很好,我当时看哭了。它讲两个女孩:七月与安生,一个是所谓自由的灵魂,她过着我们每一个在城市里安稳生活、朝九晚五的人都渴望的,但是无法企及的生活。
还有一个就是按照我们主流的、大众的时间表,过所谓循规蹈矩、有压力的生活。然后我觉得我始终把我自己定位在芸芸众生在城市打拼的个体,就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其中之一。
《七月与安生》剧照
通常在影视剧等文艺作品当中,都会把那种赞美、羡慕、肯定给予自由的灵魂。可是在我看来, 生活在城市,过着循规蹈矩生活的这些人,是很努力地在生存、在生活、在创造、在努力地和自己和解的人。我们做了这个社会进步需要做的一切,可是我们恰恰不能够把赞美给自己,反而给那些自由的灵魂。然后我作为没有办法拥有自由灵魂的那一个人,我的内心会觉得受到了某种冷落和误解,甚至有小小的伤害。 我会觉得自由的灵魂可能是这个世界上被过度赞美的事物之一。
钟毅:前段时间读一篇文章,它就说自发光的荧幕正在取代投影的电影院,就是说其实电影院像一个殿堂,然后大家都在一个漆黑的环境里面,就只有银幕一个中心,它有一点神性在里边,但现在它在衰落。
鲁豫:其实类似的担心,是一直都有的,只不过担心和被担心的事物有所不同。
我记得我刚进入媒体的时候,大家会探讨说广播就要没了,广播要完全被电视取代了。但是你看如今广播节目依然在,它会有一种新的形态,比如说播客,所以被我们担心会被取代的媒介,它最终依然会以某种方式存在。
《造梦之家》剧照
包括电影院,我觉得会有很多的电影,是一个人在家里面或者在自己的场域里通过自发光的屏幕观看的,但是因为这样一块又一块小小的屏幕,最终会把很多像我们这样的观众带进到电影——只是在不同的时刻而已。因为你一次又一次通过这种自发光的小屏幕看完电影,这个过程就是帮你在孕育一个观影的习惯。
熔炉好莱坞
熔炉好莱坞
钟毅:你之前做的电影节目,有很多是关于好莱坞文化的,如果要用三个词语去形容你理解的好莱坞,你会怎么去形容?
鲁豫:我会想到三个名词,第一个名词是有点形容词词性的,就是英文glamorous,指的是它的那种魅力、奢华、引人入胜的地方。
第二个也是个名词,叫melting pot——熔炉。
第三个就是它是一个造梦的地方, dream maker,就是梦工厂。
钟毅:我想从你说的第二个词“熔炉”开始讲。很多人把好莱坞当作一个虹吸的地方,全世界各个地方很有才华的导演、演员、编剧,他们其实都会被吸纳到这个工业体系里边去。
好的方面我们其实都知道,但是这种熔炉作用会不会某种程度上抑制了他们的才华?
好莱坞风光。/unsplash
鲁豫:好莱坞为什么是一个熔炉?因为所有的人到好莱坞之后,就必须要成为好莱坞的一部分,它可以吸收你的养分,你必
姓名:
年龄:
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