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3:影子的诅咒-飞
发布时间: 2023-07-06
画皮:影子的诅咒                     ——有时候,人活着就已经成了鬼

从前,有个女人爱上了自己的影子。她忘记了花开花落,忘记了日转星移,忘记了沧海桑田,忘记了——甚至自己的名字……她日夜沉迷于湖中的倒影,倾注着自己的爱慕,灌注着自己的精气,乐于其中……直至一天,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青丝成霜、花容不在。她变成了一个白发枯槁、满脸皱纹、面容丑陋的老太婆。然而,她的影子被锁在了湖里,依旧那么年轻,那么美丽……


阿菊

[if !supportLists](一)[endif]让道


  阿菊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岩手因长得似贺心将军的夫人安寿的一位故人,被召进将军府当小公子贺川的乳母。

贺川是安寿在塞外的深秋时节生下的,贺心也于那时接到朝廷调回的旨意。妻子贤淑美丽,儿子可爱俊美,贺心将军自是洋洋得意,意气风发。

安寿是安居王爷的女儿,将军的仪队于一个雪天抵达安居王郡内。

“这冬的雪真大呀!”穿着素花淡紫袄裙的岩手倚在车窗边看了看车外被深夜的灯火映照得闪着淡淡光泽的雪地轻轻地说着。身袭凤纹红绸袄裙,外搭米色轻衫的安夫人坐在一把镂空漆金红木椅上正专注地看着镜中摆弄着一支羊脂玉簪的自己。身穿小缨袄的贺川躺在摇篮里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时不时对着摇篮边偎依在熊皮毛毯上的阿菊发出“咯咯”的笑声。十一岁的阿菊手里拿着拨浪鼓在逗小贺川,岩手又在火中添了几块贡炭。

贺心系着貂皮斗篷,骑着他的枣红马在车队的前面。夜空中飘下的雪花在马儿呼出的热气中变得雾蒙蒙的。巷道已被王爷府里的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雪的青石板此时似乎已经耗尽了撒在它们身上的青盐,薄薄的一层冰在车轮和马蹄的踏压声中碎裂出似乎只有雪花才可以听到的“咔嚓”声。

冬天的深夜很安静,只剩下灯照着雪,雪映着灯。车轮的吱呀声、马儿的喘息声此时倒扯着人心中的无聊、寂寞在时光的轮迹上奔出好远、好远。

再转两条巷道就到王府正门了,安寿依旧痴痴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似乎不会放过脸上任何一条疏露掉得足以让母亲泪叹岁月沧桑的皱纹。

这时,前面探路的仆人提着灯盏一路小跑回来。贺心两眼有神地注视着前方,马儿缓缓地在雪中移动。

“将军,贞夫人的辇队正从前面过来了。”仆人在旁边躬着腰移动着低声下气地说。贺心没有理睬,马儿依旧在向前走。

牵马的侍从看了看贺心的脸色,给探路的仆人说:“前去告知贞夫人的人,将军的车队要前往王府。”

听此,探路的仆人又提着灯盏一路小跑前去。

远远地,仆人就看见一个坐辇飘在空中,身穿黑色长袍、手持法杖的贞夫人端庄从容地倚在辇榻上,一只黑猫蹲在旁边仰头“喵喵”地叫着。

贞夫人是十分有名的女巫,仆人咽了几口唾液停了停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那只黑猫转头面向仆人露出尖牙叫着从辇榻上一跃而下向仆人奔来。

仆人吓得停在了原地,腿直打哆嗦。一个红脸红发尖耳朵的小人坐在猫背上绕仆人转了几圈后,双眼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径直向远处跑去。

贞夫人的坐辇停在了空中,旁边一个背着长鞭的女子厉声说道:“你家将军不知道我师父要回道堂吗?”

边上一个背着一叠黄铜碗、穿着一件破旧袍子的年轻男子转动着手指,在原地晃来晃去地扫视着女子和不远处的仆人,嬉皮笑脸地用滑稽的腔调戏谑道:“那个马背上长大的家伙根本不信什么神神鬼鬼!”

正说话的当儿,贺心骑着马从贞夫人的辇榻旁经过,探路的仆人也匆忙跟去了。在安寿所乘的车子外转了好久的黑猫又蹲在了贞夫人旁边,贞夫人淡笑着看着一脸严肃的贺心。女子有些生气地看着旁边经过的车队,年轻男子欣喜地注视着安寿她们乘坐的马车,黄铜碗在他晃动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多么美丽的女子!”年轻男子有些神情恍惚地说道。

女子白了男子一眼,恶狠狠地说道:“庞生,你就知道美丽的女子!我倒看到那个无礼的家伙的儿子命不久矣!”

贞夫人坐在辇榻上继续前行,眼睛中流露出迷离不定的神情。坐在红木椅上痴痴地望着镜中自己的安寿久久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心里默念道:“那个女人长生不老。”

夜很静,贞夫人的辇榻继续前行。只听得女子依稀问道:“师父,恶鬼就这样跑了?”

贞夫人注视着前方的点点灯光,淡笑着说:“它从来就没有逃掉过。”一旁的黑猫仰头尖叫着,它注视贞夫人的双眼多么像那个怪异的小妖精的眼睛,充满了痛苦和怨恨。

贺心将军的车队已经走在了前往王府的正街上,王府的仆人、丫环早在府前撑满了灯盏准备接驾。夜很静,雪悄悄地压在青石、巷道里,又融在灯火、人心上。

安寿依旧倚在车中望着镜中的自己,岩手半挑开车帘眺望着外面。

夜很静,掩起了很多秘密。一位皮肤白若凝脂,樱口蛾眉,身袭暗红绒袍,头戴玫瑰金簪的年轻女子倚在一条巷口的阴影里,痴迷地注视着安寿所驾的车辆,口中轻声说道:“我的孩子……”微微前伸的左手逐渐冒起蓝雾,纤细的手指慢慢变成藤蔓向前绕去。她慢慢合起的朱唇就如刚从似玫瑰花一样艳丽的绒袍中飘出的一片花瓣,眼中的柔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她准备跃起时,一根法杖从其后狠狠砸了下来。顿时,阵阵黑雾从她跌倒的躯体中冒了出来。她尖叫着,肢体在痛苦地扭动。回头的一瞬间,她由美艳年轻的姑娘变成了身袭黑衣、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在尖叫声传出之前,她整个人就已经在法杖下化成股股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犹如玫瑰花香一样清淡的一句:“她害怕失去……”

贞夫人手握法杖站在巷口默默注视着从面前经过的安寿的车子,一片玫瑰花瓣从半掩的窗口悄悄地落在了安寿正换穿的米色长袍的肩头。



[if !supportLists](二)[endif]玫瑰花精


天亮时,雪停了。西北风滑过屋顶的雪场,径自向城外去了。贺心早早地坐着马车进宫去见圣上了。听说,塞外的胡人又来进侵了。

安寿她们离开安郡王府邸已有多日了,这将军府虽比不上王爷府的阔绰富丽,倒也显得精致典雅,不失贵族应有的气度。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哀雅清扬的歌声随着轻妙婉扬的琵琶声从将军府的内苑中飘出。

这大雪天,一朵玫瑰竟在安寿衾室的窗前开得如腊梅般鲜红欲滴。留着齐耳垂髫,身着粉红和淡紫花纹相间的袄裙的阿菊手捧一个金编精致鸟笼从安寿衾室跑到了走廊上,形容憨厚可爱。她轻巧地拨开鸟笼,笼中的彩雀在她身旁飞了几圈,叫着径直冲向天空去了。鸟儿从廊沿绕动下来的雪末在从朝霞后溢出的阳光的照耀下似撒下的股股金粉。

侍女琉璃手持安寿送给岩手的那支琵琶背对开着的檀木雕花阁窗,坐在左边的烛台旁娴熟优雅地弹奏着这支忧伤淡雅的曲子。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身着炭烧花纹装点的靛色袄裙,外搭无色轻衫的岩手依旧哀婉地唱着,披在肩头的乌发就如上过浓妆的丽人被这哀歌催下的股股哀思的泪。

是安寿要听这首古歌的。她坐在妆台前,一脸凝重地久久凝视着手中半展的画轴。岩手倚在旁边,边唱着边用梳子蘸着身旁盆中淡绿色的水给安寿梳着头。

小贺川似乎也沉浸在这曲声和歌声中了,躺在置于阁窗右侧不远处的摇篮中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时不时舞动两下手,微闭的嘴里发出几丝若有若无的“呀呀”声。

悠扬的曲声和歌声传出衾室,在庭院中皑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哀雅动人。窗前那株玫瑰随着晨风轻轻摇曳,似乎下一刻就会因这凄婉的歌声变成一位舞姿妙曼的少女。岩手边唱着歌,边给安寿盘着发髻,无数的浓雾慢慢地从那株玫瑰中飘散出来。待整株玫瑰刚刚湮没在浓雾中时,一位寸袍遮身的妙龄少女渐渐出现在雾中。她的双手似枝蔓一样在头顶慢慢地伸展,脖项扭动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室内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神情。

她的双腿光滑白皙,右腿慢慢从没过小腿的白雪中踏了出来,绕动的双手随着躯干的扭动慢慢向前伸去。瞬间,腕部慢慢抽出几枝嫩绿的枝条,白皙的手指也慢慢地延长化为缠绕在一起的枝蔓。

琉璃依旧在专注地弹着琵琶,岩手正把头簪插进安寿的发髻中。安寿轻轻叹了口气,将卷起的画轴放进木屉里,拿起妆台旁的一把古镜。她专注地看着镜中美丽的容颜,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年轻的脸庞。

突然,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双唇微微张起。她猛地回头,只见几枝嫩绿的藤蔓正越过阁窗向不远处的贺川伸去。一旁的岩手随安寿看去,不禁惊叫着打翻了身旁的水盆。安寿抓起不远处的一把短剑,站起快速向窗外正贪婪地望着被藤蔓缠起的摇篮的玫瑰花精扔去。

琉璃惊叫着向后仰身,琴弦依旧颤动着的琵琶滑落在一旁。飞出的短剑擦过摇篮向窗外的玫瑰花精刺去,意识过来的玫瑰花精注视着飞驰而来的短剑尖叫着一半的面容快速衰老,浓烈的雾气迅速腾起。在短剑刺进玫瑰花精体内的那一刻,她尖叫着化成股股烟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缠起摇篮的枝蔓也化成了雾气,摇篮从空中坠落下来。安寿快速向前扑去接住了摇篮。

岩手和琉璃依旧僵在原地,看着阁窗旁的安寿,显得惊魂未定。安寿倚在窗旁,哀伤地看着怀中的摇篮。她的左手轻轻抚摸着篮沿,紧闭的嘴角轻轻地抽动,眼泪轻轻地滑过脸庞。

她抽搐着结巴地说:“快、快通知将军,贺川丢了……去请贞夫人。”

听此,岩手和琉璃答应着慌乱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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