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歌

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上了听歌，就觉得歌曲非常好听。我并非懂音乐，而是盲目跟风，见别人听音乐，就跟着听，居然觉得很好听。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追过很多歌曲，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可是，一旦听到曾经追过的歌曲，意识中就会想起熟悉的旋律。

音乐的魅力似乎就在于此，只要人听了一两遍，就会产生很强烈的反应。当然，这种反应并不是身体上的反应，而是意识中的反映。古人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用来形容一些流行歌曲是再恰当不过的了。或许，流行歌曲就相当于流行感冒，能迅速传遍大街小巷，也能迅速侵占人们的头脑，并迅速消亡，被下一首流行歌曲代替。

那些年代物质不丰富，精神生活也不富有，但人们想方设法获得娱乐。除了过年的时候，在大队部看戏台上唱戏的，就是每天听收音机了。收音机里有说评书的，还有唱歌的。不过，收音机里的节目只能让人们被动收听，却不能根据人们需要播放歌曲。

人们听到的流行歌曲都是在一些节目之后播放的，还有的直接在流行歌曲里面插播广告，算是植入式广告了。要想听正规的流行歌曲就要听“每日一歌”，能播放整首歌曲，但主要是一些主旋律的歌曲，声音优美，音调铿锵，听多了居然也能学会。主要是每天听一遍，按时按点听，也就能学会了。不过，一些交通台经常播放流行歌曲，比起“每日一歌”要好听得多。到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歌曲就算是孔子批判的“靡靡之音”了。

播放《水手》的时候，我家还没买电视机，只是买了一个录音机。我响应英语老师的号召，买了几盘英语磁带，在里面放。只是没有耐心听，要是有耐心，英语早就好起来了。录音机有收音机的功能，可以听收音机，音质不错。于是，我大多数时候都在听收音机，知道收音机里什么时候播放“每日一歌”，也知道什么时候播放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当然，还能听到交通台里面播音员磁性的声音，听到播音时候插播的流行歌曲。他们播音的时候，声音大的时候，就会突出自己的声音，声音小的时候，就会放大背景音乐。而背景音乐不是外国钢琴曲，就是流行歌曲。要想欣赏最流行的歌曲，就只能听交通台的广播。当然，播音员并不会让我们听整首歌，而是听半首就会把歌曲的声音弄到最低，接着播报一些他们认为重要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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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攒了点零花钱，买了一盘钢琴王子的专辑，都是钢琴曲，有《致爱丽丝》、《童年的回忆》、《秋日私语》等，听着就让人着迷，比起流行歌曲要好多了。那时候，街上有专门卖磁带的，摆个床摊，上面放了纸盒子，纸盒子里摆满了磁带，磁带皮都露在外面，上面印了港台明星，还有内地歌星，有歌曲的名字和歌星的名字。只是磁带并不便宜，十几块钱一盘，盗版的五块钱一盘。买不起正版的，就买盗版的，在小县城，没人查盗版磁带。

还有一个听流行歌的途径，就是借同学的磁带，互相交换听。可是，我的钢琴曲磁带别人都不爱听，而别人的流行歌曲磁带，我却喜欢听。借了同学的《铁窗泪》，在下雨天里听，听得我眼泪涟涟。一听到“手里捧着窝窝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的歌词，我就觉得那些囚犯特别值得同情，甚至我以为前辈子就是个罪犯。这辈子一定不能做罪犯了，不然就连录音机都听不了了，只能每天吃窝窝头。

秋收的时候，我去同学家帮忙。我们三个人砍玉米秸，一人一把小镐头，在玉米地里砍了半天，也没砍多少，却把手上硌出了血泡。同学让我们到他家休息，还从饭馆里端了三大碗炒饼和三大碗鸡蛋汤。他家有好几盘流行歌曲磁带，可以随便听。我们吧唧吧唧吃着饭馆里的炒饼，哧溜哧溜喝着鸡蛋汤，听着录音机里小虎队的歌曲，感觉非常好，就像是过了最幸福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从来没有在饭馆吃过饭，吃了饭馆里的炒饼和鸡蛋汤，感觉味道很好，仿佛受了优待。尤其听到小虎队的歌曲，正好应了我们青春的年纪，也就觉得很美好了。甚至，我们都说出了自己喜欢的女生是谁。此外，我们还在他家听了黑豹乐队的《无地自容》和郑钧的《灰姑娘》，就觉得很不一样，似乎知道摇滚是什么了。但其实并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感觉摇滚就是不同于别的靡靡之音，还带着很大的叛逆，而那个时候，正好是叛逆的年龄。我们喜欢一起作伴上学，放学作伴回家，就是打架也要一起上。

到了九十年代，居然听到知青歌曲《小芳》，不了解知青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娘说，我们的女班主任曾经和一个知青结婚，生了孩子之后，知青回到城里，而班主任只能带着孩子在乡下教书。或许，我们班主任就是那个“小芳”，而不是对我们很严厉的班主任。只不过，我们从来不敢把班主任看作“小芳”，而是会把美丽的语文老师看成“小芳”。因为语文老师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后来有了《千年等一回》，又有了《丁香花》，还有早就流行过了的《铁血丹心》，但我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概听了一个遍，也都曾经感动过。听着《千年等一回》的时候，正是我得病的时候，在家养病，看着《新白娘子传奇》，听着那柔媚的歌曲，产生了深深的宿命感。似乎人生只有短短的一瞬，而不是很长久。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能够领悟一些人生的意义了。

听到哀伤的《丁香花》的时候，我已经释然了。放下了心里喜欢的女同学，也放下了身外的一切东西。直到后来，流行歌曲不是那么紧俏了，人们的物质生活也好起来了。每天都能听到拿腔作调的歌曲，我也就不会对流行歌曲有什么感觉了。

不过，只要听到比较熟悉的流行歌曲，我就会立刻回到那个年代，想起了很多事情，连同空气都似乎带着那个年代的味道，一切感官感受都复活了。或许，流行歌曲已经成了某个时代的标志，也是某个时代的印章，带有特殊的印记。没事的时候，听一听，能“增益其所不能”，也能获得很多过去岁月的感触，善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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