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未延期,500万考研人,漂流在酒店、自习室和方
发布时间: 2023-07-11

12月12日,北京新闻发布会宣布,根据教育部统一部署,2023年全国研究生招生考试将于12月24日至26日举行,各单位将确保实现“如期考试”“应考尽考”“平安研考”,保障考生合理诉求。至此,无数考生期盼“考研延期”的呼声未能实现,一切尘埃落定。

今年注定是一次艰难的考研。它的报名人数再创新高,据新东方测算,2023年研究生考试全国报名人数将超过500万。如今,这场激烈竞争又平添一些波折与运气的成分。

对考研人来说,复习,最重要的是稳定。适应的环境、平和的心态以及日复一日的计划。但今年,面对疫情的频繁变化,考研人被迫“漂流”。有人临考前被要求离开学校、回老家,有人提前去考试地点租房、住酒店,有人不停更换复习地点,从方舱到自习室,一路迁徙,还有人已经变阳了。他们开始怀疑:“我还能健康、安全地坐在考场上么?”

文 | 高越

编辑 | 金匝

运营 | 栗子

离开

消息是突如其来的。晚上9点42分,高琼看到辅导员在年级大群里发布通知,10点将紧急召开会议,所有在校生不得缺席。会议持续了两小时,但意思很简单——立即离校。为了保护考场,学校将进行全面消杀,明天白天是最后期限。

这一天是12月3日,距离研究生考试还有21天。在此之前,高琼已经被封宿舍一周了。在河北唐山,一间8人宿舍,只有上下铺,看书只能用最中间的桌子,或是拉上床帘,架一个床上桌。去洗手间需要戴口罩,错峰出行。她们是学校里留到最后的人,大一至大三的学生,早已回家。看到离校消息时,大多数考研人的第一反应是愤怒,“只有一个月了,我们经不起折腾”。

展开全文

晚上十点,突然召开的年级会议。图 / 受访者提供

最后一个月,是复习的重要时期,在很多过来人的经验里,“足以改变命运”。为了不离开,学生们一再让步。“我们可以买好泡面和面包,直到考试,一步都不出寝室。”但依然没能成功。

那天,寝室没有熄灯,凌晨一点,不大的空地上铺满了行李箱,没有落脚的地方,屋里很安静,气氛沉闷,没人说话,高琼机械地把一本本书摞进箱子里。那时还没放开流动,通行需要核酸和健康码。大家都在思考一个问题:离校后要去哪儿?回老家,算是跨区域,一旦有封控,回不来怎么办。校外租房,房子不好找,租金和一日三餐,又是一笔花销,她们都没赚钱,还得向父母伸手。考研是大事,何去何从,下决定只能靠自己。

与此同时,学习水彩绘画的白繁已经乘坐高铁,从河南省最北端的安阳市回到了最南端的信阳市,她做好了决定——回家。她家在一个小镇上,天已经晚了,她就地找了一家酒店住一晚,预备第二天再倒两趟车,坐几个小时的大巴车回家。

她的离校通知下得更早,上午十点,期限也更急,当天必须离校。一开始,白繁抱有侥幸,“不走也没事,不会到这一步的”。但门外,不断传来行李箱轮子哗啦哗啦的滚动声,她开始慌了,拿起手机抢票。幸运的是,车票是晚上7点的,她有充足的时间收拾行李,室友没那么好运,唯一一趟回家的车在两个小时后发车,室友只能随手卷起两本政治试题,再拿上平板和电脑,草草收拾背包,飞奔去赶车。

封校期间,白繁的学校发放了物资。图 / 受访者提供

这并不是两三个学校的个例。距离考试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许多学校都发布了类似的通知。邯郸的钟余敏离开时也是晚上。她搭了室友叫的车,4个纤瘦的女孩坐在一辆车里绰绰有余,但4个26寸的行李箱,后备箱却完全挤不下,门是悬空的,担心东西掉下去,车开得很慢。司机低估了箱子的重量,帮忙时第一下没抬起来,忍不住抱怨说,“姑娘,你这是装了什么,可真沉!”钟余敏心里想,一箱子书,当然很沉。这个80多斤的女孩拖着一箱子书,辗转了七八个小时,才回到了县城老家。

回家不易,找房更加艰辛。思考了一晚上,高琼和室友决定留下租房。她们拜托了认识的朋友,才在5公里外的普通居民小区里找到一个二居室,两间大床,能挤下5个女孩。房东大姐人很好,听说她们是考生,特意搬来了三张桌子,供她们复习。倒计时越来越近,高琼怕被传染新冠,不敢多出门,提前买好了面包、牛奶和鸡蛋,预备接下来的日子,“对付着吃一吃”。

更多的人面临找不到房子的窘境。秦子京的学校已经有不少病例,此前封了1个月。前几天,室友发烧了,整个寝室的人都去了学校的隔离点,做了3天的核酸,显示阴性才被放出来。回寝室的第一天,就收到离校通知。她们临时找房子,房主却不愿意租,物业早就发了消息,有病例的学校出来的学生都有感染风险。

找不到房子,秦子京只能跟室友们先住在228元一晚的酒店里,几个女孩一起均摊。一些连酒店都找不到的考生,无处可去。

和白繁同校的4个男生,一路找酒店,要么价格昂贵,要么没有空房,直到深夜,没有办法的他们只能找到警察,寻求帮助。在安排住所、做完核酸检测后,这几个男生的核酸却显示阳性。警察只能紧急联系学校的老师,把他们送回到学校的隔离点,就这样,他们回到了刚刚离开几个小时的地方。

离校后,秦子京的核酸呈阳性。图 / 受访者提供

封闭

复习,常常是在封闭的空间,考生们习惯每天定时定点泡图书馆,坐一直不变的固定座位,用山一样的复习资料,筑成一个个省事又安心的巢。但随着一间间图书馆、自习室的关闭,考研人的小小空间也在不断变化,他们不得不漂流——去到几平米的寝室、独自一人的小屋,甚至是挤满人的方舱。

离校前,高琼已经经历了两拨封校,一次是10月初,另一次是11月底。消息都很突然,复习资料也一起被封在了图书馆,唯一能用的,只有手边的几本书和几套卷子。几平米的房间里,3个人找工作,3个人考研,大家都浑浑噩噩,泄了往日的劲头,高琼做题时,有人在追剧,有人在煲电话粥。

桌子不够,只能想别的办法。睡在上铺的站在椅子上,用床当桌子;睡在下铺的,拉来行李箱,把书放在箱子上,或是倒扣脸盆,充当椅子,把复习资料铺满一床。河南郑州的冯继,为了不打扰同学,只能把小桌板搬到阳台上,打着台灯复习。

封在寝室的那些天,高琼的复习进度为零,“完全看不进去”。她的很多同学,甚至开始有了放弃考研的念头。

即便是回了家,情况也可能并没有变好。回到信阳县城的家时,白繁家中空无一人,她需要居家隔离7天,父母开了家小店,不能没人管,只好提前搬出去,去了给弟弟租住的房子。离开前,父母提前为她准备好了泡面、蔬菜和牛奶。

回家后,白繁一直找不到状态,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扎了一下的皮球”,慢慢瘪了下去,没有复习的动力。一直以来,她都想靠考试改变命运,她是专升本的学生,当时发挥不错,入学时是第二名。现在本科即将毕业,她不愿意回镇子上的小学当老师,想去更好的大专,或是城里的中学任教。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学历是硬要求。她报考的是学硕,预备将来再读博,一步步实现学历跨越。

白繁居家期间,用鸡汤煮泡面。图 / 受访者提供

以前,她常常待在画室里,一坐一天,大多时间学英语,休息时就练画,没人打扰,效率很高。但如今,她每天光是一日三餐、打扫家里,就要花费不少时间。原本,她并不焦虑专业课,一张4开的人物肖像画,150分满分,她常常能打120分以上,只是她还想再提分,冲一冲130分。画中黑白灰的搭配,人物形与神的描绘,都要依靠勤练习。学校的画室关闭之后,她的画架、画笔和纸全都拿不出来,算起来,已经十几天没动过笔,她常常担心,会逐渐变得手生。

住过几天酒店的秦子京,在刚刚找到房子后,就迎来了居家隔离。离开学校后,5个室友中,3个接连中招,出现阳性,秦子京斗争了几天,连忙喝维C,还是没能逃过。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烧了一天,浑身酸疼,没法说话,交流只能用打字,租的小屋20天要2000多元,算是“自费隔离豪华间”。她自己没有攒钱,全靠父母支援,钱花得很仔细,平均每顿饭只敢花12元。

如今,她只庆幸自己没有回家。在老家县城,大家提起阳性就变了脸色。真回了老家,父母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一旦被感染,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摆在眼前的,还有逐渐逼近的健康打卡时限,秦子京很担忧,如果没有变阴,她该不该如实上报,一旦打卡不满足,“是不是就进不去考场了?”

与居家相比,最为艰苦的复习空间,还是方舱,许多考生被迫漂流到了这里。回到老家承德的第二天,沈稚琛就出现了核酸异常,被拉进方舱。他没有任何不适,不发烧、嗓子不痛,只有点鼻子不通。方舱里有8张行军床,他是第一个到的,没有热水、没有暖气,无法洗澡,一开始,他心态不错,告诉自己一定要加油,凡事都能克服。

后来,人越住越多,男女混住,有人考研,有人考公。这里没有桌子,只能用皮箱垫着,把平板放在上面听网课。沈稚琛渐渐无法说服自己,每天晚上睡觉前,是他最焦虑的时候,他只能在脑海里畅想上岸后的“待办清单”,用考研成功的喜悦支撑自己。

新疆的崔燕燕在考研倒计时40天时进了方舱。她和家人已经居家隔离了两个月,这也是许多新疆考研人的共同经历,快递全面停滞,他们买的所有复习资料都运不进来,只能一遍遍看做过的题,不停背书。崔燕燕还要忍受四周传来的噪音,楼顶咚咚的跑跳声,刺激得她的头脑发胀,血管不停跳动。

她很奇怪,自己和家人一直没有出门,没订外卖,为什么病毒还是找上门来。最先中招的是父母,随后是她自己。比她早去方舱的妈妈告

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