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京江湖:局气、苍孙、顽主、大哥与老炮儿简
发布时间: 2023-07-11

1928年南京国民政府建立之后,北京改名北平,失去了都城的位置。因此,古都、故都、旧京、老北京等称呼就成为士人记述和民间口耳相传的说法。

“回首宣南足怅嗟,远书吞咽话虫沙。一方各对眉新月,何日重寻掌故花”。北京不仅有雅士,也有市井游嬉之人,呼朋引伴,充满了大哥范、会摆谱,逛青楼。在性格上既有随意自然、纯朴大方、实实在在、大大咧咧的优点,也有玩世不恭、江湖气、稍擅浮名就难免装大牌等弱点,文野兼备。胡同巷口大爷斥责的“小瘪三”,游荡街市,亦不少见。

顽主剧照

北京大爷是一个旧京常见的群体。清末民国年间,大批旗人失去了政治地位,纨绔子弟颇有家资者,游荡嬉戏市井之间,是民间社会最早的顽主与大哥。民国之后,城市经济结构的变革,新贵与异化群体不断衍生,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形成了许多所谓的“大哥”,身居四合院中,熟悉胡同小区,讲究排面且以仗义为标榜。

实际上,要做真正“局气”的老北京人既要能摆谱,也不能不靠谱,“哥们之间盛行所谓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北京大哥”曾经风靡一时,性格与行事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成为江湖茶余饭后的谈资。北京多“少爷老爷”,秉持记忆的碎片,具有很深的历史缘由。崔岱远曾经如此分析:

受当时的上流社会旗人的影响,都讲究个闲淡和品味,用现在话儿说,叫 做享受生活。无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有地位的还是没地位的,都不能失了身 份。天子脚下嘛,皇城根儿长大的主儿们,有钱的,真讲究;没钱的,穷讲究;

即使是拉车的,也得拿出“爷”的份儿。尽管没钱, 也得摆出有闲的谱儿。卖完了一天的苦力,上茶摊儿上泡上一阵子、搓搓麻将路子野——就是这么享受。如果反映在吃喝上,北京人的口味都比较“刁”。因此,北京的吃食也就特别的发达,光小吃就有几百种之多。

身在江湖不局气、不拘束,追求排场,面子大于天,兼具找乐子,这就是老北京人的性情乃至北京的亚文化。具体来说,“局气”亦作局器,是北京的方言,是说为人仗义、豪爽大方,与人共事时说话办事守规矩,既不怕自己吃亏,也绝不欺负别人,正如电影《老炮儿》中的剧情:老炮儿六爷的儿子晓波被小飞一帮人扣下了之后,老炮来到小飞的根据地,想要把孩子带回去,由于理亏,他答应三天筹到十万块钱来换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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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老炮儿

“苍孙”可解释为“苍髯老贼”。北京话,意思就是上了岁数的爷们儿。其实这个词在北京话里早就有了,只不过随着《非诚勿扰2》的预告宣传片中冯小刚说的一句话:“我和王朔俩苍孙把迷恋、向往的生活也放入了电影中”而让它渐渐火了起来。估计把“苍孙”这个词带入到电影《非诚勿扰2》是王朔这北京“顽主”的主意。北京人管女孩儿叫“果儿”,男孩儿叫“孙”。好看的“果儿”叫“尖果儿”,难看或岁数大的叫“苍果儿”。同理,男人也分“尖儿孙儿”和“苍孙儿”。

顽主是老北京的话,不等同于流氓,而是一种基于北京文化发展中特指群体。 敢玩、会玩、能玩、有钱玩和玩出花样,是顽主们的标签。最重要的是把玩儿当成正经事,得玩出花儿,得玩的兢兢业业;以前比较富裕的人家的孩子这样的多;不务正业。“北京顽主”,他们经历了我们无法经历的残酷,也拥有我们难以拥有的激情,顽主绝不等同于流氓。顽主是一种京味儿文化,不务正业是有的,不过未必是不学无术。顽主最重要的是把玩儿当成正经事,得玩出花儿,得玩得兢兢业业。王朔的小说《顽主》里面,就有很多生动的描绘。

王朔

过去的北京人“就怕活得别扭,活得窝心,活得不舒坦”,追求痛快意气,秉持玩世不恭的“痞子”心态,具有某种反传统、反正统色彩。实际上,“散漫、顽固与无所事事”就是一种精神状态和生存状态,跟家庭出身有时候也没有必然关系。到了民国时期,一些富家子弟仍然是:

现在星期休息中国已经通行,但是通都大邑,没有个正当的游玩地处,因而闹得多数男子,都趋于吃喝嫖赌的道儿上去。

民众的行为往往和经济状况有关,民国人的忧虑不无道理。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是顽主最为鼎盛的时期,到了八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人们都挖空心思赚钱,顽主们也慢慢走向了衰败。那么顽主到底是什么?有些人会这样认为,他们不过是一些地痞、流氓,专做坏事的闲人。当然,纨绔子弟可能更容易变成顽主。电影《老炮儿》曾经风光四九城的老炮六爷,难以适应社会巨变,蛰伏于胡同深处,过着溜鸟、管闲事、发牢骚的无聊日子。汪曾祺笔下的宋侉子,就是标准的游荡者:

宋侉子是个怪人。他并不侉,他是本城土生土长,说的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话。本地人把行为乖谬,悖乎常理,而又身材高大的人,都叫做侉子(若是身材瘦小,就叫做蛮子)。宋侉子不到二十岁就被人称为侉子。

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城市的机体,早已今非昔比。童年时做孩子王、成年后当大哥是许多人心里的英雄梦,侠客梦。北京的老炮,局气,侃爷和顽主,如今变成了京城的哥感慨生活的喋喋不休。这些肆意江湖,潇洒不休的故事主角,怀念着曾经沧海当下桑田的时代变迁,京味小说家大部分如是,一些影视作品也沾染了不少风气。他们构成了一个共同的形态与圈层,那就是渐行渐远的大院与京派文化。

机关大院

感慨世变已经成为京味文学的重要素材,刘心武在《钟鼓楼》中写道:“胡爷爷同海老太太坐在一起,犹如小孩子嘴里含着一块几乎化成了薄片儿的糖果,舍不得让它消失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竞相咂摸着钟鼓楼的往事,仿佛在这样一种炽烈的怀旧中,他们能够让时间停住似的”。在刘进元在小说《没有风浪的护城河》中,就曾写到一位没落旗人傅叔,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是个不管妻儿的“大松心”。女儿小兰子被活活饿死了,傅叔还拿着钱去下馆子。“我们家几辈子给宫里当差,当皇上的奴才。前门底下的观音庙,那也是皇上家的皇产,派给我爷爷看的,后来就是你傅爷爷看”。在各类影视剧和文学作品中,寄身于京味的北京气质,被京派作家和影视艺人,一次次划开江湖的面纱,割开骨肉,不断唤起了逝去的温度。

以上是京味一种动态变化的内涵,基本与近代中国的发展历程息息相关。实际上,当下许多自我标榜的“京味”很难步入大雅之堂,比如怀念等级制、向往老爷生活、腐化堕落等心态,反而具有某种落后性,在新时代理应摒弃,净化京味的健康内涵。实际上,“老炮们”的失落,有的人乐见其崩;但是,局气的消失,顽主的不合时宜,也意味着北京传统地缘交际和胡同情感的褪去。只是,在步向更加开放与现代的生活品质过程中,传统的消退意味着现代文明的张扬与递进。

红楼梦

通达还是曾经的通达,自在亦是过去的自在,只是通达自在的范围有了挥洒空间的压缩。局气、苍孙、顽主与老炮儿,既是北京的地方话语,也是京味演生过程中性格的恣意与派生。

如今,北京夏季的雨后,虫子嘶鸣与各类新旧乐器的旋律交织,“老炮儿”仍旧在慨叹着世风的转移。老炮儿办事真局气的现象日趋罕见,“快意恩仇”不好使了,这种变革与重构并非是坏事,潇洒快意与京味生活是属于现代规则的,而不是“老炮们”的专利。江湖消退与规则重构,这也是当代北京文化的另一轮演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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