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回顾|钟元辉少将之女忆父亲:身为任免处长,首“免”妻子不谋私
发布时间: 2023-07-11

从2017年至2022年,红船编辑部在红色文化领域已经走过五年零八个月,即将跨入第六个年头。五年多的时间里,红船编辑部专访了超过200位老一辈革命家和开国元勋后人,听他们讲述父辈的峥嵘岁月及父母那一辈用血肉刻画的历史里那些真实的人和真实的事儿。

五年多来,革命父辈的故事也成为红船编辑部讲得最久、并将持续讲下去的故事。

恰五年之际,红船编辑部开“专访回顾”专栏,将系统推出“红船专访”里的旧作。虽为旧作,却是历史。

注:该文首发于2019年1月10日

去年冬天,红船编辑部专访了开国少将吴岱之子吴志民。在交流中,吴志民表示,自己的岳父也是一名开国少将。近日,红船编辑部采访了吴志民之妻钟洪江,原来,其父就是钟元辉少将。

钟元辉少将之女钟洪江王学民摄

钟洪江说,父亲参加了两万五千里长征,亲历了很多意义非凡的战役,直到最后,父亲都对以前的战友念念不忘。在日常生活中,钟元辉将军是一位大公无私的人,妻子热爱部队,身为任免处长的他却首批安排妻子转业。他还是一位生活简朴的人,用了十几年的藤椅修修补补,还在坚持使用,甚至因为妻子不肯帮其补衣服而闹小情绪。

小小学徒工备受欺辱,因一条红军标语相信共产党

1928年,16岁的钟元辉在江西省上犹县营前镇一家酒饭铺里当学徒工。这份工作并不好做,平时钟元辉受尽老板欺压,为了养家糊口,只能忍气吞声地拼命干活。

同年,毛泽东率领的工农红军从井冈山下来,路过营前镇。当时,红军在街上到处做宣传、贴标语,钟元辉凑上去一看,突然眼前一亮,发现有条标语写着“不准打骂徒弟和店员!”这条标语引起了学徒工钟元辉极大的兴趣。他想:“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呀?还能为我们学徒说话。”后来,他又看见了红军在街上没收了资本家的布匹和财物,分发给了街上的老百姓,连钟元辉也得到了一份。他拿着分到的“福利”高高兴兴回了家,并把这一切告诉母亲。他说:“我看见到红军尽是为咱们老百姓做好事呀,可不是像国民党说的那样,红军是‘共匪’。”母亲也高兴地回答:“这世道可要变啦!”

此后,毛泽东、朱德、彭德怀多次来到钟元辉的家乡。彭德怀率领的红三军团在营前镇驻扎了三个多月。钟元辉积极参加了营前镇组织的工人纠察队、反帝大同盟、工会组织,他成了一名革命活动的积极分子,成了苏维埃政府里面的一名宣传员。

1930年,钟元辉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931年,钟元辉参与建设新区红色政权,回到家乡后积极参加了当地的游击队,跟着红军攻打赣州城。1932年,虽然赣州战役失败了,但突围成功的游击队最终找到了红军,从此钟元辉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红军战士。同年,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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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元辉参与的湘江战役,有100多位战士被投井牺牲

钟元辉少将 钟洪江供图

1934年,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被迫进行战略转移,钟元辉跟着队伍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他亦是长征途中湘江战役的亲历者。

1934年11月中旬,红军来到广西灌阳准备抢渡湘江,摆脱蒋介石的围堵。但队伍必经灌阳县的新圩地区才能到达湘江渡口,而蒋介石在这里设立了的第四道封锁线。为了确保中央纵队顺利过江,钟元辉所在的红三军团红五师接到上级的紧急命令,紧急赶往离湘江100多里地的灌阳公路,阻击国民党桂系部队的进攻。

蒋介石调来了13000多人,共七个团的兵力,红军只有两个团,总共才3000多人。敌军来到灌阳公路,向红五师坚守的阵地发起猛烈进攻。敌人的飞机大炮连续向我方阵地狂轰滥炸,将小山头瞬间炸为了平地。在紧要关头,钟元辉和机关的参谋、干事、通讯员、警卫员一起冲上了杀敌战场,为牺牲的战友报仇。钟元辉头部、腿部负了伤,多次和战士们与敌人展开肉搏战,又多次把失守的阵地夺了回来。部队伤亡惨重,团、营、连的干部几乎非伤即亡,全师伤亡了有一多半。重伤员们被一个个地抬下了战场,抬到了灌阳县和睦村下立湾祠堂,这里成了红军临时救护所。

敌人发现湘江对岸另一个渡口——界首被红军占领了,红军正从界首的浮桥上通过。界首渡口是红军渡江的另一条生命线,一旦被敌人切断,将威胁着整个中央机关的安全。敌人紧急派来了一个师的兵力和飞机大炮连续轰炸这座浮桥,与把守的界首阵地的红四师展开激烈争夺。上级紧急命令红五师:快速过江,增援红四师。可是在下立湾祠堂里还有一百多名重伤员,由于部队紧急撤离,来不及转移。红军前脚刚走,因土豪劣绅告密,国民党反动派来到下立湾祠堂。他们把重伤员的衣服全都扒光,用粗绳一个个给连着捆绑起来,再绑上大石头,将这么多重伤员活活丢进了附近深不可测的酒海井里。

红军战士们在冰冷漆黑的井水里不断地高呼:“红军会回来的!红军会为我们报仇的!红军万岁!”国民党军队端起机枪,向井里的红军战士们疯狂扫射,致使井里的红军战士们全部壮烈牺牲。

据钟洪江讲述,早在80年代,灌阳县就发现酒海井里有遗骸,也曾经进行过数次打捞。由于井底环境复杂,再加上当时打捞技术有限,都没有成功。直到2017年,灌阳县组织了一支专业的打捞队伍,潜水队员下井探测。在当地老乡的配合下,在酒海井附近找到一个洞口,与酒海井相通。他们采用大功率抽水机,连续抽水一个多星期,清除了淤泥,才将烈士们的遗骸打捞上岸。红军烈士们得以重见天日。

钟元辉残留一口气息,走出了长征草地

1935年8月中旬,中央红军长征来到了四川毛儿盖地区,决定过草地北上抗日。要走出草地的尽头,队伍必须要渡过一条河——班佑河。钟元辉所在的红三军团过草地是最后出发的。其担任十一团三营教导员,该营担负着收容任务。因此,钟元辉又是收容队的队长。

八月份的草地是自然景观最美丽的季节,可是对于红军官兵来说,这次草地之行却是一次死亡之旅。草地根本无路可走,几乎天天下雨,雨水淹没了前进的路线,就连当地的向导也很难辨清方向。许多红军战士走着走着就迷了路,陷进泥潭里,牺牲在沼泽地里。

寒冷、饥饿、风雨交加,加上高原缺氧的折磨,使红军战士们的体质每况愈下。掉队的人员一天天增多,收容队的工作也越来越艰难。钟元辉领导的收容队就是要想尽各种办法,帮助掉队的人员跟上大部队。

一天,几名红军战士坐在草地上,他们实在太累了,走不动了,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了,与前面大部队的距离越拉越远。钟元辉心里十分着急:这可怎么办呀!动员数次无果后,他让几名收容队员拿着枪到远处放了几枪,不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枪声和喊声:“敌人的骑兵追上来了,快跑!快跑啊!”掉队人员看见有紧急情况,也不顾身体的疲劳,听从父亲的指挥,马上起身追赶大部队去了。

饥饿,是过草地时最大的威胁。野菜、草根早都被前面的部队挖光、吃光了,战士们怎么能活着走出草地?钟元辉告诉女儿钟洪江:“我们发现马粪里面有一种没消化的黑豆可以吃,为了活着走出草地,到最后我们只能靠捡拾马粪里面的黑豆来维持生命。”

红军过草地整整走了七天,来到了班佑河边。渡过班佑河,到达班佑乡就是胜利。这天,连钟元辉自己都被极度的饥饿和疲劳给拖垮了,他倒在了班佑河边,被十一团政委王平看见了。王政委立即把钟元辉扶起来,并让钟元辉拉着他的马尾巴过河。过了河,这匹马又把钟元辉驼了一程。钟元辉终于活着渡过了班佑河。

军团首长彭德怀命令让王政委带上一部分人马返回班佑河,看看为什么还有些红军战士没有过河。王政委到班佑河边的时候正是黄昏,他借着夕阳的余晖,隐隐约约看见有许多红军战士们一动不动地坐在草地上,好像是在睡觉,冲天鸣枪也没有反应。他立即下令:“赶快过河!”

当他们来到这些红军战士们的面前,想叫醒他们。谁知道,推一个,倒一个……后来他们谁都不忍心再推了。这七八百名红军战士牺牲的消息,震惊了红军全体官兵。当毛主席得知这个消息后,悲痛地说:“这是我一生最痛苦的七天,惊天泣地班佑河!”

钟元辉负责人事工作,将妻子列入首批转业名单

解放后,因工作需要,钟元辉调到了华北军区干部部担任任免处长,妻子赵廷秀被分配到了干部部管理档案。1955年部队精简整编,大部分女同志转业到地方,赵廷秀不想转业。钟元辉担任任免处长,他对每个人的去留都有任免权,这一点赵廷秀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有对自己的安排提出过任何要求,钟元辉甚至把妻子赵廷秀列入第一批转业名单。“父亲心里也明白母亲不愿意转业,但是他更加明白绝对不能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为个人谋私利。”钟洪江还问过母亲:“爸爸是管干部的,怎么也不帮帮你呀!”钟洪江记得母亲是这样回答的:“你爸爸工作不容易啊!多少只眼睛盯着他,我不能找他的麻烦,更不能给他脸上抹黑,他是任免处长更不能徇私情、谋私利嘛!”

建国后,1955年钟元辉被授予了开国将军军衔,他一生却过着十分简朴的生活。钟洪江说,家里有一个父亲专用的工具箱,他是修补高手,尤其擅长做木工活儿。家里的床坏了、桌椅板凳坏了,经过他的巧手很快就恢复了原貌。他们家有两把坐了十几年的藤椅,藤条断裂,钟元辉找来绳子反复编织修补。最后编织上的绳子比藤条还多,却编织得又结实又好看,全家人都非常佩服。

钟元辉将军家里的破藤椅 钟洪江供图

妻子赵廷秀最拿手的是针线活儿。全家人一年四季铺的、盖的、穿的,全是她亲手缝制。有一次,钟元辉衣服的领口又磨破了,让妻子给她补。妻子接过衣服一看,嘟囔着说:“这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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