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小说二十家”之九:赵大河研究(评论
发布时间: 2023-07-11

展开全文

赵大河当初的创作起点有相当的高度,不仅因他毕业于北大中文系,更缘于他的天赋和文学创作的努力,这有《紫葡萄》和《隐蔽手记》为证。

北大学历当然荣光,但大河却低调淡然。尽管他最初的文字与其外表一样平实朴素,但字里行间透出内心的激情并在文学创造的端口喷发。于是,他的创作从《紫葡萄》《(隐蔽笔记》开始一发而不可收,它们成为助推他登上文坛并向社会发言的发轫之作,也由此他放飞自由的心性,在文学的天空自由翱翔。

可以说,大河初期突出表现人性恶的作品是《紫葡萄》《苦艾》《白雾》。而尤以《紫葡萄》体现人性丑恶最为明显。小说叙述冷峻,人物矛盾尖锐复杂、不可调和、结局惨烈。语言的老辣、情节的把控、故事的铺排、欲望的张扬及人性扭曲阴骘而变态失衡表现得淋漓尽致。叙事对人性的挖掘呈现他作品的纵深感和厚重性,他说:“人性太复杂了,所以我需要不断用写作来探讨……人性既没变得更好,也没变得更坏”。于是,从《苦艾》《白雾》直到现在的其他作品,他准确把握人性的深刻度得以继续。处女作的《紫葡萄》出示了他写作的宿命及驾驭语言的功力和尊严。

“文学是我人生的重要追求……”。义无反顾的追求使他的写作与日俱进并获得各种奖励。比如电视连续剧《湖光山色》获得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短篇小说《回家的路》获得《中国作家》短篇小说奖、中篇小说《灼心之家》获得河南省优秀文艺成果奖、中篇小说《把黑豆留下》获得公安部金盾文学奖、话剧《大魔术师霍迪尼的最后遁逃》获得曹禺杯戏剧奖等。有足够理由自豪的他曾说“有北大这碗酒垫底,人生何所惧”。其实,承认“北大,就其基因来说……更有自由的因子”才是他的本意,他更渴望自由的创作和想要不断摆脱羁绊。多面手的大河尤其痴迷小说创作并认为“最需要知识含量的是小说”,所以,我们得以看到他之后尝试的各种小说式样。

我真正系统地研读他的小说,是今年9月从他的长篇小说《燃烧的城堡》开始的。在我有限的阅读范围内,《紫葡萄》《隐蔽手记》《北风呼啸的下午》《拉差到天边》《侏儒与国王》和《燃烧的城堡》应是上乘之作。尽管大河自认为还没“写出代表作”,正说明他还拥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用既定故事参与者来叙述(第一人称)的作品有《隐蔽手记》中的贼人和《侏儒与国王》中的侏儒。《隐蔽手记》以一个贼人冒充北大学子的眼光展开故事,贼的猥琐勾当已然隐去,并堂而皇之地过上北大生自信满满的光鲜生活。人都有自己的言行方式、思维习惯,贼亦然,他漫游在中国最高学府中蔑视秩序、无视权威、肆意妄为,如同孙悟空大闹天空一样,干预、编排、导演、放大学生们放荡之举并参与其中。他的荒诞不经与一些北大学子的内心真实交织混杂,用戏弄和伎俩勾心斗角,以阴谋与恶念败坏生活。居然狂妄到想用恶作剧把“北大变成疯人院”,他的颠覆和推波助澜加重了青春骚动和不安,助长天之骄子的自信和傲慢超浓度发挥,在荷尔蒙和私欲的刺激下,野心膨胀和自命不凡支配他们的人生目标。这些玩世不恭者有追求精神的诗人、有对金钱兴趣盎然者、有采花情种、有执着旁门左道的学霸,有欲做学生会主席的官迷等狂放不羁各有对应。学子们向往、期待放任自流与贼人的冒险、刺激、快乐的形态何其相似。他们这种互相追逐也是知识精英内心放任自我、追求自由天性的显露和标榜,于是醉酒、三角恋、音乐狂欢、诗情浪漫等在大学舞台尽情上演。消解着生活观念、价值取向、行为模式等方面与贼人应有的区别。“生活即游戏”,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贼的无所顾忌与北大生的“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如出一辙、不谋而合。大河借此道出大学生的教育缺失并发出警示。同时,大学生涯与追捕贼人相互缠绕、层面叠加,刺激而有意蕴、平实但有悬念。有嘲讽戏虐之意,无轻佻浅薄之感,是早期赵氏的个性之作。

小说的真谛是什么,看了《夏天的霍乱》我对此命题有了新的认识。它用当下、幻术、梦境创作了虚幻与现实交错接续的故事,笔记的表层是不加评述的时间、地点、人物的平铺直叙,而主叙则是开放多歧路的貌似叙述的圈套。旅游的偶遇、未露面的摄影师及霍乱、怀孕、溺水、私奔等敏感字眼,若干意象纷乱、情节迷离使小说的探索味道更浓。对此文看好的林苑中说:“重要的还在于文字上的迷失”.......“的确渗透了一个小说家对真实、时间乃至生命的领悟”。 确实,《夏天的霍乱》写得精炼沉稳、张弛有度,跌宕而无断裂、悬幻而有意蕴。

葆有与生活的距离感、丰富的想象力、不倦的创新性、不动声色的叙述风格、对人及万物平等的悲悯情怀构成大河小说的基点和特质。这一时段看,《北风呼啸的下午》和《拉差到天边》亦然体现本色创作:他有天赋但不走捷径,作品有韵味而不浅薄。《北风呼啸的下午》把几个颇有意味的故事杂糅其间,写法虽然传统,但真切、鲜活和沙愣愣的苦涩感。北风呼啸刮来人间冷暖的病亡之痛、不公之愤和凌辱之怒等种种来自乡村的不幸、艰辛和无奈。但村庄也在抵御北风中成长进步,有人性的温暖、感动和希望、担当和情怀,还有乡村特有的地域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几个人物的恶衬托出乡村社会的善良。于是,不尽相同的善恶折射出人间冷暖的趋同价值,正直与邪恶、希冀和失望、生命和消亡遗存下来并描摹出农村生存的基本色泽。

《侏儒与国王》则不然,它的另外风格是对春秋几个故事的戏仿,有反思内蕴其间。大河说过,“小说有无限的可能性,这就是后现代主义给我们的启发”。正是这种思想开阔了他的视野,才有开心麻花那三个话剧和《侏儒与国王》的新突破。《侏儒与国王》以文学的因缘对故事拆解、对时间解构,演绎缥缈历史、注解世相百态,并以文化的名义矫枉过正,让述说揭示真相、使激情燃放人生,赋予既往历史社会、人生命运新的精神内涵。呈现庙堂的虚伪、无情、冷血的权力之争与民间人情味形成鲜明的对比,使历史转换而引出更多思考:有道义和践诺,也有江湖人的仗义和真情奉献,更有寡情薄义和阴谋、杀戮、淫乱及玩弄权术、祸乱朝纲,原本刻板、索然无味的历史因人文情怀的现实观照而变得生动有趣。同时,反讽的后现代主义消解了传统文化中的糟柏并给以质疑、匡正和价值评判,映照出荒诞的历史的纷繁复杂。大河也因此在 “果戈里也是我的最爱”的创作底色上挥毫泼墨,铺陈出更艳丽的色彩和新的元素、引发新的感知。

侏儒的添加把历史富有道义感地串联并以艺术手法呈现,真实性、趣味性、烟火味油然而生,历史被催化发酵挥发出酸甜苦辣味,这种夸张、变形和创造发掘出更厚重更有时代意义的特征。侏儒视觉的插科打诨丰富了作者意图和小说的表现力,故事别开生面而更加鲜活、开放使本就道说不清的历史笼罩上绚丽多彩的面纱。这种由历史而戏仿、由戏仿而探寻事件情由、由情由而揭示人性、由人性而阐释文化,在文化差异性中阐发了思古之幽、承载了万世春秋、抒发了当今豪迈。特别是“弑君者”令我们看到史官秉笔直书的职业操守和他书写的片面历史,增强了错位的滑稽感和不确定性,这告诉我们所谓真相其实是人的主观对客观有选择性的接受,“他们……只愿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大河更想说 “人,及所有的生物,都是生和死之间的一个过程”,这可看做是他对过往悖论和无奈的一种生死观。还好,我们不是历史虚无主义者,即便它遗失于众说纷纭中,辩证唯物主义也会让我们在尘埃落定中探寻真相。当然,这部长篇拆开也可看做是几个独立完整的中、短篇小说。

他的《三姐妹》《我想把孩子生下来》表现男女两性的关系。《三姐妹》以岚岚的视角来看待上海青青、深圳芳芳的婚姻家庭。反映出男女对立、不可分离的状态。实际上,很多时候男女两性对抗现实的武器并不都是婚姻之外的性爱,转瞬消失的性爱是情感的所有、但不是婚姻的一切、更不是社会属性的男女关系的全部,它最终只会降格并流落在一地鸡毛中。如果这三姐妹生活可以重来她们无论怎样选择,我们都不能用简单标准衡量评判是非。《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是欺骗、报复、欲望、占有的故事。这些男女主人公有金钱、性爱和家庭,唯独爱情丢失了,在爱这个真假难辨的命题中,他们只贪恋实物和欲望,而生的意义、活的价值则甄没在空虚无聊中。所以,庸常的生活中人们若不被崇高和利他所激励,那必定被狭隘和琐碎所束缚。作品塑造了女性主义者眼中的几位女性,既不是父系社会维护男性权威的形象,也不是阴险刁蛮不可理喻的角色,而是有着男女平等意识,在性、生育、家庭、社会中追求与男性的完全平等者。

同样是写女性,但都市女性与《苦艾》《如贞》很不相同,前者有点小资色彩与富足有关,是男女平等的产物,对妇女解放、社会生活形态的发展演变具有探索意义。而《苦艾》则是与乡村贫穷相连的受难和愚昧,是一个逐渐觉悟的受辱女性的另类形象,她追求自我并且在性别觉醒中没有借助身体而成为男人的附庸,也不谋求性来换取虚荣、金钱、权力等利益,而只为摆脱命运而欲赢得女性自尊。无论都市也好、乡村也罢,实际上生活中的男女对立很难体现女性尊严,也无法掩盖男性践踏女性自由的丑陋。大河描写的男女之情没有露骨的感官刺激,也没把爱欲引向极端,而是在人之常情与人性交集上张扬对立深度、瓦解隐匿空间,引导我们用存在审视这个充满欲望的男女两性关系的不同走向。所以,我们即便可以拔高爱和性在两性间的实质地位,也依然无法在命运与观念、理性与感性、世俗冲动与潜意识之间作出更多的选择。这道出爱情婚姻家庭的生活悖论,而悖论的普遍存在值得探究。

小说《少女与摇滚》把爱情写成绝唱,令人缠绵、感慨。与前述作品中的爱情相比,这个更深沉独特、更有情感意蕴和精神层面的感情基础。在情理中、意料外的爱情自私的天性中营造的为对方爱人着想的无私结局值得尊重,而反叛精神却落实在

微信